一度被媒体称为“菲律宾版特朗普”的菲现任总统杜特尔特，自年6月30日上台以来，并没有因为身份的改变而低调行事。相反，杜特尔特在近期菲律宾国内政治集会等公共场合发表语出惊人的演讲，先后毫不留情地批评美国驻菲律宾大使古德伯格、美国总统奥巴马，甚至包括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在内也没放过。

菲律宾国内新闻网站发布的视频显示，杜特尔特在8月5日视察宿务市（菲律宾中部城市）一处军营时发表演讲，指责美驻菲大使古德伯格干涉菲内部事务，还称其为“伪娘”，讥讽古德伯格不愿正面交锋、表现懦弱。

杜特尔特在9月5日出发前往老挝参加东盟峰会前对支持者表示，他不会回应奥巴马或任何国家领导人对其反毒战争的质疑，“你必须放尊重点，不要随意扔出问题和言论，妓女的儿子（sonofwhore），我会在会议上咒骂你”。他还称，“菲律宾不是附庸国，不是美国的殖民地”。他警告道，他不会任由美国总统质疑他的“反毒品”行动。而奥巴马此前曾质疑杜特尔特在国内掀起的“反毒风暴”。

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曾公开反对杜特尔特打击犯罪的方式。对此，杜特尔特于9月9日发表言论称，“我告诉我自己，你只是又一个傻子”“我会继续毫不留情的打击国内犯罪……我不在乎外界批评，我是菲律宾的总统，不是国际社会共和国的总统”。

透过“现役政治明星”杜特尔特的言论和行为，中国的民众可以更好地认识这个东南亚国家。

喜忧参半的经济和社会安全形势

菲律宾的经济在近几年取得了较快速度的发展。汇丰银行菲律宾总裁兼首席执行官威克·维罗索表示，该银行已经上调了菲律宾今年的国内生产总值（GDP）的增长预期。汇丰银行预期，年菲律宾经济将增长7.0%，而之前的预测为6.3%。这种更积极的经济增长预测，主要考虑到政府热衷于基础设施项目的建设，并积极推动国家宏观经济的发展。事实上，自年阿基诺三世就任总统以来，在政府的推动下，菲律宾GDP年增速平均值保持在6%左右，这一数据在亚洲名列第二位，仅次于中国，在东盟国家中则名列第一。

不过，看似漂亮的经济数据中隐藏着不小的问题。菲律宾的经济增长主要还是依靠服务业。年的数据显示，服务业占菲律宾国家总体经济的56.9%，而这一占比还在持续增长。服务业需要大量人力资源支撑，菲国内的服务业的快速发展也得益于其人口红利以及人口结构的年轻化，菲律宾的1亿人口平均年龄为22岁。然而，菲律宾的工业非常薄弱，并往往伴随着巨大的贸易赤字。同时，政治独立和国防现代化也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工业。菲律宾经济严重依赖外资，到年菲律宾年平均贸易赤字达到56.7亿美元，经济上对中国、美国和日本三大贸易伙伴的依赖在短时期内无法解决。

菲律宾家族政治风气严重，现任总统杜特尔特就是生于达沃市的一个政治家族。家政政治垄断权力导致菲律宾贪污腐败成风，政府机关效率低下。年发布的全球清廉指数报告中，菲律宾排名95。同时，失业率的居高不下，加剧了社会的不稳定，也使得社会治安持续恶化。此外，菲律宾社会贫富差距非常严重，导致菲律宾民众的心理落差持续提升。

民粹主义的表与里

持续的经济增长和日趋糟糕的社会治安所形成的心理落差，使得菲律宾民众对犯罪分子，尤其是和贩毒集团勾结的公职人员深恶痛绝。杜特尔特对罪犯的严厉打击是其上台以后一直强调的中心政策，同时也是曾经作为达沃市市长的他最辉煌的政绩。他希望将达沃市曾经的成功复制到整个菲律宾。菲律宾警方表示，自杜特尔特就任总统之后的两个多月，警方已经击毙个毒贩，另有人被不明人士杀死。即使在这种情况下，杜特尔特仍然宣称需要把全国肃毒战延长多达半年之久，因为要对付的毒贩比预料中多得多，“杀也杀不完”。

杜特尔特特立独行的政治个性，不但在语言上批评奥巴马，也在对美政策表态上与前任总统形成对比。9月12日，杜特尔特在菲南部的一场新任政府官员就职仪式上发表讲话称，对菲南部阿布沙耶夫武装而言，在当地协助训练菲政府军的美国特种部队士兵是“较有价值的绑架目标”。因此，他呼吁美军士兵撤出，免得“帮倒忙”。“这些特种部队士兵必须走人。”杜特尔特说，“我不想与美国闹矛盾，但他们必须走。他们（阿布沙耶夫武装）真的会杀了他们（美国人），还会绑架他们索要赎金。”杜特尔特在讲话中还展示了美国殖民菲律宾时期屠杀该国南部穆斯林的图片和文字材料。杜特尔特说，棉兰老地区的局势不断恶化，如果这些美国特种部队继续留在棉兰老地区，穆斯林会越来越焦虑。他认为，菲律宾与西方一直以来的同盟关系是该国持续不断的叛乱的根源，“只要我们和美国在一起，菲律宾就不得安宁”。

菲律宾国内的这股民粹主义固然表里互现，但也面临着内在局限。一方面受限于经济对外部的严重依赖；另一方面，家族政治这一传统在菲律宾很难改变。人们发现杜特尔特没有给出菲律宾退出联合国的明确时间，也没有给出命令美军撤走的明确时间，语言和行动之间的距离也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杜特尔特政府的外交特色。

与中国关系的重新定位

年，中国成为菲律宾第三大出口国，自建交以来，菲律宾与中国的贸易额从最初的万美元一路提升到至亿美元，超过菲律宾贸易总量的三成。随着中国经济的持续增长，中菲经贸往来对菲律宾经济发展的决定性作用也日渐突出。近年来，中国提出了“一带一路”的重要战略，倡议成立了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等多边性金融机构，其核心发展方向正是菲律宾政府最迫切需要帮助的重要领域。近20多年来，中国政府在基础设施建设领域积累了大量实质性的经验，其中交通运输行业和通信行业优势明显，而这一经验相比较于发达国家的发展历程更加适合于东南亚各发展中国家。菲律宾近几年中虽然在经济上取得了良好的发展，但基础设施建设在东南亚国家中排名靠后，甚至低于经济落后于菲律宾的邻国越南。这表明，中菲关系的提升符合菲律宾国家的自身利益。

国务院总理李克强9月7日在老挝万象出席东亚合作领导人系列会议期间，同菲律宾总统杜特尔特进行了交谈，杜特尔特在交谈中表达了改善菲律宾对华关系的积极愿望。他还表示中方提出的双方共同努力，推动中菲关系重返正常轨道，实现健康稳定发展的愿望是他一直以来坚持的原则。有官员接受采访表示，杜特尔特在同中国领导人的单独会谈中，还询问了中方是否要开发黄岩岛，并且提出与中方共同开发的意愿。

作者简介：

薛诚：清华大学国际关系学系博士生

陈琪：清华大学中美关系研究中心主任、社会科学学院副院长/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