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犯错

布吉尔走后，腾侯继续清扫屋子里的灰尘，打开书柜，见着柜子里的书籍，拿了一本，仔细翻阅一番，然后放下，啧啧叹气：真羡慕那些写书的人，要是自己能识字就好了！

腾侯整理好书柜的书，半夜才睡觉。

第二天早晨，晨曦微露，腾侯还在睡觉，突然听到一阵敲门的声音，听声音，不像是布吉尔，倒像是一个男人，力度大，声音特别的脆响而且急促。

腾侯起床开门，发现加罗索站在面前，鼻孔下的几束胡须完全掩盖了一个男人应有的严肃，嘴唇动了几下，然后慢慢地咧开，几瓣发黄的门牙暴露出来，让人略有一丝嫌弃。他友好地看着腾侯，说：“对不起，我听布吉尔说，昨晚说话伤害你了，今日趁早，向你道歉！——对不起！我叫加罗索！以后，我们是朋友！——我听布吉尔说你是凤凰派的武者，是个了不起的人，打败了凤凰派的中级武者。如此年轻，竟然能打败一个中级武者，我想……现在还没有到上学时间，能不能有幸，亲眼目睹你的剑法。”

腾侯先是沉默不语，然后抬起头看着他，尴尬地笑了一下，说：“我今天要去上学，要不下午我们在屋前的院子里见面，那时，大多学生放学了，没有人看我们玩剑术。”

“怎么？你是在推脱吗？我是认真的。你想一想，欣赏一个人舞剑是一件快乐的事，何况你年少，不是我想象中那么厉害。”

“没有剑！”

“哈哈——，武者没有剑，我没听说过，你是什么门派的传人，不用剑就能让人知道你是武者。”

“要不你给我一把剑吧！我现在就使给你看。”

“好——，你在楼下等我！”

腾侯下了楼，站在屋前的院子里愣头愣脑的，他还是想去上课。他怀疑加罗索刚才说的那些话一点不靠谱。他从未上过学，也不知上课学什么东西，一种好奇心比加罗索叫他舞剑要强得多。

加罗索很快提着一个木箱从楼上下来。腾侯也不知他玩什么阴谋诡计。布吉尔也来了，见着腾侯和加罗索，笑着说：“孩子，你今天听到有人给你道歉了？他就是这样的老头子！你千万别怪他无礼！——又想干什么？”

“哎，布吉尔，你就别搅和我们的兴致吧！你不是说他剑法好吗？今天我欣赏一下，否则我不会去上课的。”加罗索一边打开污渍迹斑斑的木箱上的锁，一边说。

“死老头子，你是说什么话。孩子们的未来要紧，课后可以叫孩子舞给你看得了！”

箱子打开了，一把金灿灿的剑躺着，十分精致，一只怪兽咧牙露齿地抱着剑鞘，深深地吸引了腾侯。加罗索双手把剑拾起来，用一块布耐心地擦了几下，交给腾侯，说：“孩子，你的剑法能吸引我，这把剑送给你。”

“什么剑？你送给他？他不是一般武者，你想出名，当有一天，孩子成了伊兰国的武者之尊，你索回你的剑，那时你可以大张旗鼓地夸耀你的剑如何如何地好，卖一个好价钱！”

“布吉尔，你太啰嗦了！我是与孩子说话呢！”

“我不能要你的剑，我是凤凰派的弟子，凤凰派会有剑给我使用的。”

“不说了！舞剑吧！”

腾侯接过剑，仔细观察一会儿，像一件宝贝，爱不释手，然后，他拿着剑挥了挥，试了试手感，接着舞了起来。他每舞一次，脑子里有不同的想法，所以他每一次舞剑总是不一样，但剑法的宗旨没有变，灵魂未变，只是招式偶尔有些创新。

一套剑法舞完，加罗索惊呼：“这套剑法真了不起，但是我发现，你根本没有把这套剑法熟悉！如果熟悉了，那不是这般模样——这是什么剑法？”

腾侯从未想到为这套剑法取一个响当当的名字，脑子里嗡嗡的响，努力地想，希望这一瞬间能想出一个好名字。现在江湖上的剑法都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他知道老虎是让人恐惧的动物，灵机一动，高声说：“虎头剑法！”

“我的剑不配你这套剑法。你的剑术不是我想象的那样简单粗糙，滥竽充数。”加罗索夺走腾侯手中的剑说，“凤凰派会给你一把好剑的！他们那儿有九级以上的铸剑师。我的剑不过是三级铸剑师铸造的，敌不过凤凰派的剑！”

“怎么了？加罗索！你不是说把剑送给孩子吗？怎么不给了！”布吉尔说。

“我说了，我的剑不配他！”加罗索说着，把剑轻轻地放进箱子里，然后提着箱子进了宿舍楼。

布达佩来了，见着腾侯和布吉尔站在宿舍楼前，喊：“腾侯，我带你去上学。”

腾侯跟着布达佩去了，脑子里想着，刚才为自己的剑法取的名字。他暗忖，此名是不是太嚣张了。凤凰派的武者听了肯定要嘲谑自己的。

布达佩带着腾侯去了两层楼的石房子，未进屋，感觉到一阵暖气扑来。教室里，有十几个孩子，一个个油头粉面，胖嘟嘟的，三五成群地嬉戏，有的跑来跑去。他们见着布达佩和腾侯进去，都停止了嬉戏。

“老师好！”

“原来他就是凤凰派的弟子腾侯啊！”有人高声地说。

“了不起！”

“别说话了！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他叫腾侯。希望他能和大家渡过一段美好的时光。”

“欢迎！”几个纨绔子弟高声尖叫，其他的女孩子也跟着尖叫，脸上表现出一种羡慕嫉妒恨的复杂表情。

大家不约而同地向腾侯围了过来。

“腾侯？凤凰派的初级武者？”

“有没有气功？”

几个纨绔子弟拉着腾侯问长问短，腾侯没有吭声，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一位孩子走了过来，看上去是一位富家的公子哥，傲慢无礼地骂其他同学无知，于是死皮赖脸地挨着他的座位坐下，讨好地说：“哥们，你的剑法叫什么名字？说来听一听？”

腾侯瞟了他一眼，没有应声。

“你如果告诉我，我给你一件东西。”男孩子从兜里摸出一块石头。

一个女孩走来，见着他冷冰冰地说：“怎么了？你不过是一个初级武者，一个贫民百姓，还不是贵族，即或是武者，又不是什么高级武者，有什么值得你炫耀的？”

腾侯没有正眼看她，轻蔑地眯着双眼，不屑一顾，用手掌擦着桌子上的灰尘。女孩见他一副目中无人的面孔，非常愤怒，大声地说：“腾侯，你别得意，你不过是一位初级武者。我看金元大陆上的武者比你强的多着呢！别说远了，在凤凰派，比你剑法强悍的武者多得多。”

腾侯没有应声，一直木呆呆地坐着，突然他感觉胸膛中燃烧着一团怒火，猛然抬起头，盯着她，目光如炬。须臾之间，他感觉被人欺侮，被人辱骂、被人虐待，被人嘲讽的感觉。

女孩见着她的脸色骤然变青，吓得浑身哆嗦，不敢说话，转身缓缓地移动着步伐，恨不得马上离开，躲藏起来。

此时，教室外面围了许多其他班级的男生，一位高个子男生向他走来，从外表看这人不简单，身材魁梧，如一块钢板，眼睛散发出一团蓝光。他走到腾侯面前，冲着他吼：“听说你的剑法胜了凤凰派的中级武者，今天放学后，我想在学校的练武场与你较量，假如我胜了，你乖乖地离开凤凰镇。假如你胜了，我心甘情愿地拜你为师，做你的徒弟！”

腾侯冷眼相待，脸上毫无表情，转身走开了。那高个子男生见着腾侯根本不理睬自己，脸羞惭得红彤彤的，咬牙切齿地跟在后面，一个健步冲上去，想去扯腾侯的衣领教训他。那知腾侯早有准备，手还未伸到衣领，被他左手拽住，往后拉，整个身体被他的双手狠狠地凌空举起，扔出门去，扑通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然后，就听到那高个子男生“哎哟”一声，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挣扎半时。

那高个子的同伙，吓得愣在一旁，半时不敢吱声。腾侯回到教室后，几个人才慢慢腾腾地扶他，快速地离开。

第六章训话

挨打的那个高个子男生叫威严，是一个贵族子弟，挨打后，没有继上课，几个同伙扶着他回家了。腾侯怀疑他伤得不轻，默默地念叨，不该下那重的力气。

放学，腾侯穿过草地回到自己那间黑屋子，渴望见到慈祥的布吉尔，她像自己的奶奶。

他刚进宿舍大门，回头之间，突然见着布达佩向他跑来，挥手示意什么。他愣住了，盯着她不敢说话。

她跑到面前惊讶地说：“腾侯，你犯错误了！你伤了同学，校长叫你去办公室训话！”

腾侯跟着她，她责怪：“孩子，你可不能那么粗暴！你得与同学友好相处。虽然他辱骂你，你不能动手打人。”

“老师，我不想打人，只是出手重了一点。哪知伤得那么重！”腾侯委屈地说。

“别说了，下次改得了！我知道你是凤凰派的武者，而且赢了中级武者，你可是了不起的孩子！不能因为被几个调皮孩子毁了你的前途！”布达佩温和地说。

布达佩带着腾侯来到巴罗梅的办公室，见着办公室里坐着两位怒容满面的中年人，穿着华丽的贵族服装，见了腾侯进办公室，立即站了起来，一双凶恶的眼睛瞪着他，其中一位凶狠狠地说：“你就是腾侯吗？”

腾侯没有搭理，站在布达佩的身边。布达佩笑着说：“他就是腾侯，他只是一个孩子！”

“孩子！他伤着我孩子那么重，如果治不好，他就残疾了。”

“如果不是你孩子欺负他，辱骂他，他也不会动手打人！”布达佩说。

“你怎么知道不是他先动手打我孩子？——我刚听了巴罗梅老师说，他是克林的亲戚！这事，我敢说，肯定是克林怂恿他打我孩子的……我告诉你们，我孩子也不是吃醋的，一旦他动手，这孩子准要残废的。”

巴罗梅见着中年人生了怒火，起身笑着说：“孩子犯了错，我们教育。你别生那么大的气！我和克师傅谈一谈，把孩子领回家去，别让他在我们学校了。”

“哎呀，你们学校越来越差了，好好的名声，要被你们搞砸！学生犯了错误，竟然不教育，怂恿他！这孩子是什么人物？凭什么进这学校？凤凰派有什么了不起，他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酒囊饭袋之徒，为国家做什么样贡献？又不是贵族，你们百依百顺，把一些孽障孩子送进来闹事，我们怎么放心！”另一个贵族唠唠叨叨不停，让人烦。

腾侯知道自己犯的错不轻，得罪了有权势的人，说不定校长一怒之下，赶自己出学校。如果克林鉴于各种压力，有可能把自己逐出凤凰派。

巴罗梅把贵族耐心地劝说走了，回来见着腾侯和布达佩还在办公室，凶狠狠地骂：“怎么了？反了！贵族上门来，你们不但不承认自己错误，还当着我无理辩驳！孩子小，我可以原谅他，但是你作为老师，不能没有礼貌。”

布达佩莞尔一笑，说：“校长，我可是说的实话。威家的孩子在我们学校犯的错不少，这次就算是威严挨了腾侯打，我们错了，那么前次，他打断了一个孩子的腿，威家为什么不道歉？他是个贵族，也不过是个没落的贵族，像冬天的晚霞，没有光芒了。别以为自己是贵族就了不起，他们为了国家做了什么贡献？要不是他父亲曾经上过战场，俘虏过几个敌人，国王才不会封他们威家贵族身份。如今，拿着国王的俸禄，没有任何作为，还大张旗鼓地造谣惑众、欺行霸市。”

“唉，威家在凤凰镇势力大，我们惹不得啊！不过我给他说了，打他孩子的人正是凤凰派克林的亲戚，虽然说这孩子，算不上名门贵族，但是昨天下午，在镇上传疯了，他打赢了中级武者，不久将来可能是中级武者，或者是高级武者，甚至有可能是武圣。如果得到国王赏赐，他可成为宫廷武圣，统兵千万，那可不得。”巴罗梅抖动着长长的眉毛，嫣然一笑，如女人的笑容，慢条斯理地说，往时那副凶相，瞬间烟消云散了。

接着巴罗梅吸了一口烟，说：“布达佩，这是你的学生，你可得管好他，别让他再犯错了。否则，你和我都不好交代。”

“好的！我会管好这孩子！”布达佩笑着说，脸上泛着笑靥。

腾侯跟着布达佩去了她的办公室，训了半天话，但是每句话听上去很亲切，不是像是训话，倒是在谈心。

腾侯要走时，布达佩写了一张纸条给他，要他务必把纸条交给克林。

腾侯把纸条揣在怀里，下了楼往宿舍跑去，刚要进楼，见着布吉尔站在阳台上叫他。

“孩子，你今天惹祸了。老师打你了吗？”

“没有！”

“他们肯定打不赢你！他们也不敢打你！”

“奶奶，我得回凤凰派去。老师给我一张纸条，务必今天交给我师傅。”

“那你回去吧！你今天犯了错，你得受罚，师傅打你，你不能有抱怨，否则你会被学校开除的。你走了，我就孤独了，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腾侯转身跑了，他想把纸条交给克林后再回到学校自己的宿舍。

他跑到凤凰派，克林正家里发怒。他早听到街上的人说，腾侯打了威家的孩子，听说还伤得不轻。不过，他听几个孩子说，威家孩子经常在学校打架滋事，欺负过许多学生，其中包括自己的三个女儿。他生威家的气，平时里两家来往不少，关系不错，现在腾侯打了威家孩子，在镇上造谣，说凤凰派弟子在学校惹是生非，寻衅滋事，欺侮软弱的孩子。

腾侯进大门路过花园，凤娇和凤玲见着了，先急匆匆地跑，然后停下来，站着窃窃私语一番。凤娇叫凤玲回去报信说腾侯回来了。她则跟在腾侯后面，嗲声嗲气地说：“腾侯，你可在学校出名了！你打了威严，大家都知道你的名字，我们班许多同学想找你签名呢！你能不能给我签名，明天我好拿到班里炫耀。”

腾侯看了她一眼，笑而不答。

“腾侯，你为什么不回凤凰派住？在学校，多不方便啊！何况那宿舍太简陋了，还常闹魔鬼！曾经，在你住那宿舍楼里死了一个学生，说是被魔鬼吓死的。你发现魔鬼了吗？”

“没有啊！我觉得舒适呢！”

“啊！真是的！我们仨可是盼你回来，有了你，我们在学校就没有人敢欺负我们了！”

凤娇和腾侯同年，由于腾侯以前未上过学，所以他不能与她同一班。凤娇为了这事还伤心一回。她还去求克林，把腾侯调到他们班，被克林狠狠地训斥一顿。

腾侯进了屋，克林正在大厅里等他，桌上饭菜热气腾腾的，像是刚上的，好像特意为他准备的。凤玲和凤凰坐在克林身旁。克林的妻子陈若冰依着克林坐在另一侧。

“师父，我回来了！”腾侯一进大厅便叫。

“回来了！”

“师父，我犯错了！”腾侯说着，扑通一声跪在克林旁边。克林立即站了起来，突然酸溜溜的，泪水情不自禁地夺眶而出。在众弟子中，没有一位弟子犯了错，会主动跪在他面前认错的。何况他是个孩子，而且受了别人欺负。

他扶他起来，劝诫，“孩子，你成熟了！师父要批评你，你不应该用武力解决问题。威家是凤凰镇名族，惹不得。当你大了，你就知道世界上什么样的人可招惹，什么样的人不可招惹。即使他们欺负我们，我们不敢反抗。因为我们斗不过他们，逞强也没有用，只会自取其辱！”

“师父，孩儿知道！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克林听了，泪水再次从眼眶里涌了出来。凤凰派的众弟子中，从未有弟子说话如此动听，如此亲昵，让他听起来格外舒畅。

他温和地说：“孩子，你真大了！未来的路还很遥远，每一步，你得小心谨慎。”

“师父，我知道了！”

编辑：MingLi

插图：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