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quo恶之平庸rdquo离我
撰稿丨姚家怡全文共字,阅读大约需要7分钟“我的女儿被杀害了三次,第一次是罪犯,第二次是怠于调查的警方,第三次是伤害她名誉的媒体。”这是桶川跟踪狂杀人事件受害者父亲的话。一场分手为何会是一起事先张扬的谋杀案?“恶之平庸”如何扭曲了这场调查? 为什么,我们要读一则22年前的新闻? 翻开《桶川跟踪狂杀人事件》,映入眼中的一句话是“一九九九年十月二十六日,一名女大学生在琦玉县JR桶川站前遭人持刀刺死”。此书由调查记者写成,以追踪报道这起凶案的手记为基础内容,它的日文版出版于年,而简体中文版则是上个月刚刚出版,距离核心新闻事件已经过去近22年。 在豆瓣网上,《桶川跟踪狂杀人事件》进入了“非虚构类热门榜”,排名还正在上升。不过,对于熟悉《纽约客》非虚构风格的读者来说,它的文风恐怕不是想象中的那股味。作者清水洁是个略显啰嗦的大叔,文字非但没有刻意铺排,还会反复叨念一些重要理念;更大的差别还在于题材,桶川跟踪狂杀人事件是一个十足的硬新闻。 《桶川跟踪狂杀人事件》[日]清水洁著,王华懋译后浪丨四川人民出版社年2月版那么,回到最开头的问题,在这个新闻过了一天都没有时效的年头,我们为什么要去读一则旧闻?老套的说法是,它所折射的社会问题,至今仍未过时。桶川跟踪狂杀人事件的本质是一起性别暴力事件,被杀死的女大学生长期遭到“前男友”的跟踪和恐吓,求助时却处处碰壁,最后被杀害。在今天,同类的新闻事件,仍时有发生。 此外,全书的线索正是记者调查追凶的手记,它值得关心新闻业的人去读一读。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来统计说中国的调查记者数量又少了,不过调查记者的工作内容并不为人熟悉,本书可谓是相当真实的还原——包括再现了工作的枯燥和无用功。而本书的存在,本身就证明了调查记者的价值。 当然,如果你仅仅是想看一个真实的日本纪实故事,这本书也不会令你失望。 ▌一起事先张扬的谋杀案:“爱情恐怖分子”的分手暴力 “我的女儿被杀害了三次,第一次是罪犯,第二次是怠于调查的警方,第三次是伤害她名誉的媒体。”在《桶川跟踪狂杀人事件》的腰封上,赫然写着这三行字,这是受害者父亲接受采访时讲出的话。 受害者猪野诗织是21岁的大学生,她在上学的必经地桶川车站被凶手用刀捅死。当时还是中午,车站人流不少,可谓光天化日下的谋杀,但凶手在混乱中逃跑了。这起案件最初被认为是公共场所随机杀人事件,然而受害者猪野诗织的亲友却道出另一个版本——这是一起事先张扬的谋杀案。 诗织生前给亲友交付了一个遗言:如果我被人杀了,就是小松杀的。 受害者猪野诗织生前的照片。图片来源:newstopics.jp小松的全名是小松和人,他是诗织短暂交往过的男友,也是一个有暴力倾向和黑道背景的男人——在交往前,他伪造了身份,诗织甚至到死都还不知道其真实职业,只觉得小松“背景雄厚”。最后的调查结果也证实,他确实是幕后真凶,是他唆使黑道小弟把诗织杀死的。 这起案件,还得先从案发的大半年前说起。当诗织提出想分手后,小松暴怒,并威胁要通过关系让她爸爸丢工作,又说分手后找人强奸她,再散布她被强奸的录影。同时,小松收买了诗织的朋友,随时监控她的举动,不知情的诗织真以为小松有雄厚背景,能洞悉她的一切,更不敢违背他。后来,诗织实在受不了小松的控制,坚决分手,小松便派黑道小弟跟踪骚扰她,在诗织家的社区散发羞辱她的援交小卡片,把恐吓信寄到诗织爸爸的公司。 如此分手暴力的情节,我们早已无比熟悉,社交媒体上时常能看到类似的求助,不同的只是程度轻重,前任杀人这种新闻固然骇人听闻,但亦不陌生,例如去年中旬在河南发生的恶劣事件:一个年轻女子被前男友当街打致重伤而死。 分手暴力并不局限于分手时发生,它又可称为恋爱暴力或约会暴力,世界卫生组织有对恋爱暴力(CourtshipViolence)进行过概念解释,即在亲密关系里,不论发生在异性恋或同性恋上,任何过度控制或攻击行为,无论借着言语、情感、身体、性关系或综合的形式出现,均可归入其中。在年时,台湾地区的“现代妇女基金会”曾做过一项调查,发现全台每个月平均有14.7件恋爱暴力、分手暴力和情杀的新闻报道,更有44%的受访民众表示,曾在交往中遇到“爱情恐怖分子”。 现实确实如此,惨案发生了,甚至把目光放到22年后的今天,同类惨案依然在发生——不论是在日本,还是中国。“但是,为什么?”这是本书前言的最后一句话,也是推动整本书的主线问题。某程度上,诗织父亲说到的三次杀害,正是一句回答。 回到桶川案来,诗织可不是被动的受害者,她在洞察到小松是恐怖情人后,就一直随身带着录音机,把他的威胁言论偷偷录下来。诗织的父母更是一直支持她,从未责怪过她给家里添麻烦。 即便诗织认为“证据确凿”,报案也并不顺利。诗织生前给朋友听过录音证据,这名朋友后来告诉作者,录音非常恐怖,小松直接说出过“逼到(诗织)家破人亡”、“你等着去卖身”的话。 桶川案现场调查照片。图片来源:NHK但在警察局里,一名警员却这么回复报案的诗织:“收了人家这么多礼物才说分手,男人怎么会不生气?你自己不是也得到一堆好处了?这种男女问题,警方是不能插手的。”整个警察局里,仅有一名年轻警员觉得这是恐吓。诗织和父母费了两天在警察局说明情况,最终只得到了“很难立案”的回复。 在小松骚扰行为升级到在社区散发小卡片羞辱诗织之后,她第二次报警,要提起刑事名誉妨碍诉讼。当时诗织以为,警察会帮助她。结果警方受理之后,一直在消极拖延,甚至暗示诉讼很麻烦、会影响她学业,最后还派出一个警员上门劝说诗织撤诉。 警察的态度,令诗织陷入绝望。在她生前的最后一段日子里,小松的骚扰还在升级,她每天活在死亡的恐惧中,甚至已经写好遗书。 诗织被杀的时候,距离她第二次报案刚过去两个月;而用刀捅死诗织的凶手,正是她一直控诉的骚扰者小松的手下。案发之后,不管是诗织的亲友,还是本书的作者,都意识到警察的不作为,错过了挽救诗织性命的机会。 因此,在报道的后期,也是嫌疑人被捕后,作者的报道重心便转向了揭露警察失职,以及受害者孤立无援的结构性困境。其中的报道被国会议员援引,用来质问警察厅的刑事局长,逼着警方内部调查此事,最后三名直接玩忽职守的警员被判刑,警方在记者会上道歉认错。 诗织父母对该县警方提出国家赔偿诉讼,希望认定诗织的死亡和警察的失职存在因果关系,诗织父母认为“如果警察好好办案,我的女儿就不会死了”,那么认定两者的因果关系后,才能避免同类悲剧的再次发生。可是,诉讼过程异常痛苦,作为被告的警方用尽办法来打击原告的证据,说父母没有尽责保护女儿,还不断地挖诗织的隐私进行羞辱,说她是性观念开放、索讨昂贵礼物的女性。 经过上诉后,诗织父母拿到了一笔赔偿金,但最希望证实的诗织死亡与警察失职的关系,始终没有得到判决的支持。诗织父亲猪野宪一在桶川案后,至今仍四处演讲,呼吁公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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